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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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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

夢境帶著那些從未註意過的細節陡然崩塌,只餘下目光裏琥珀色的酒,明亮地散著光暈。

遲淵眨了眨眼睛,意識逐漸清醒,才發現是頭頂高懸的橘色吊燈給他帶來的錯覺。

他心裏郁卒,覺得別人是美夢預知未來,只有他夢到陸淮,還全是過去那瑣碎小事。即使是極力否認,但成曄那不知走不走心地推測,還是讓他心緒不寧,遲淵忍受著宿醉頭疼,卻沒忍住琢磨成曄話語裏的意思——陸淮真喜歡他?還是暗戀?

這個想法讓遲淵自己都嗤笑出聲,他眸色黯了瞬,諷刺地想,大概這世上沒誰暗戀人,會抱著不讓對方好過的心思吧?何況,陸淮喜歡方棲名這件事不是人盡皆知?他竟然真的會想這種事情的可能性,也還是真夠蠢的......

但是......

記憶好歹跨過了時光長河,不論怎麽回想,總有些模糊不清。

遲淵之前覺得冒犯的地方,現在以旁觀者的態度看,情緒竟淡了,甚至還覺得幾處略微微妙。

兩人不相讓慣了。幼童時,要分誰“拳腳功夫”厲害,把那粉雕玉琢的臉壓在土裏才算完事;稍大點,幼稚地比誰認識的字多,連帶著閱讀書目都攀比著買,以至於後續,遲淵一直覺得是陸淮看得比他認真,不然為何每次言語交鋒,他都落敗?就這麽暗中較勁到中學,排名榜爭上下,情書數量是受歡迎程度,可能是樣本數量夠多,他們比過單次輸贏,卻從沒比過年月的勝負。

旁人若沒見他們一言不合便能打起來的畫面,或許也會覺得有人能從出生開始陪伴你,即使爭爭吵吵,也挺好。

遲淵有點記不得第一次沖突,不過按照現存的記憶,大概率也是他上前挑釁,可這麽說來,雖然陸淮從來被動,但每一次都給他回應,抑或者直白地說為回擊。

發覺自己照著成曄的說法想偏,遲淵緊抿著唇,卻沒把思緒拉回來。

方才夢裏,陸淮對他吐出“恭喜”兩字,不過是對方所有回應裏最為直白的表達。他每回不論是贏還是贏之後嘚瑟,陸淮好像都是這幅樣子,噙著笑在不遠處看他,他會氣對方沒有落敗的情緒,卻未嘗想過可能還有第二種解釋。

還有,陸淮那天為何要攔住他,眼眶發紅地問:“真這麽愛?”若真的是指方棲名,直接指名道姓不就好了?遲淵當時覺著這是陸淮向他替方棲名要承諾,於是他斬釘截鐵地說“愛”,便是想告訴對方沒趁虛而入的機會,斷了人念想。但現在後知後覺,反倒像是陸淮在小心翼翼確定......

突如其來一連串想法,差點沒讓他十幾年認知改觀。遲淵暗罵道,自己怕真是瘋了......

之後陸淮一聲不吭地出國,只給他留下那所謂的慶祝禮物——一對表,愛/彼的。即使是真的披上竹馬那十幾年兄弟情深的幌子,他仍然覺得詫異。當時出於某些私心,他只是把禮物收下,並沒讓它們見光。

即使所有人都覺得陸淮出國留學是為情所傷,只有他覺得沒到那份上——甚至是看到陸淮那唯一一次失態。曾經荷爾蒙無處安放的青春年月,他也曾想過,陸淮到底會喜歡怎樣的人?

只是後來怎麽想也沒找到人能配上,就算他永遠站在陸淮的對立位,也能明白對方身上到底聚焦怎樣的榮光,無論是否能擁有,遙遙看著便覺得太過於讓人覬覦。

若陸淮真的是喜歡他......

除卻最開始的難以置信,現在,遲淵才從酒意麻痹中清醒,即使是想象,都有點無法抑制興奮——陸淮那樣的人,或許只有情愛能讓他俯首吧......

不過,遲淵眸中喜悅稍縱即逝,還是算了,他想到陸淮永遠不受情緒左右的淡漠,恐怕無論真偽,他都消受不起。

窗外傳來些許聲響,飛鳥突然頓起,踹折了樹枝,引得滿冠樹葉垂落,對比著天空白色劃痕紛紛垂落,終是無聲。

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

陸淮清早接過成曄電話,眸中閃過幾分驚訝,聽到遲淵醉得不輕,被安排在酒店裏時,欲言又止,但成曄的語速估計是在沒耐性的遲淵那練出來的,絲毫沒給他開口的機會。

“成曄。”等人嘰裏咕嚕把話說完,陸淮嗓音低沈,帶著些深意喊了聲對方的名字,“你?”

成曄一驚:“我怎麽了?”感覺對方像是在行刑架前刑訊逼供,而他是被束縛在架上的俘虜,差點把“我什麽都不知道”脫口而出。

陸淮眉睫輕顫,眸中染上笑意,話語卻露出些許威勢:“我也希望沒什麽。”

這是要他閉嘴?成曄眨眨眼,迫於陸淮的壓迫感而選擇沈默。

陸淮聽著對面傳來略微急促的呼吸聲,沈聲道:“不管你察覺到什麽,最好是像現在一樣——沈默。”

“知道了麽?”

“......嗯。”成曄暗暗咬牙,心裏罵著陸淮和遲淵這兩人是狗夫夫——盡管他們現在水火不容,但按照他成某人的看法,覺得是遲早的事,這兩人單著放就是氣死人不償命的禍害,不如放在一起同歸於盡!這麽想著,心裏突然多了些愚弄陸淮的歡喜,雖然不太明白陸淮到底在顧慮什麽,但他昨旁敲側擊地告訴遲淵,應當和現在答應閉嘴沒關系吧?

成曄攬過身邊的美女,故作深沈地想,自己簡直就是人間丘比特!

撂下電話,陸淮視線沈沈壓在面前的屏幕上,竟有些慌亂。雖然昨日發去那個消息時,就料到會被猜疑,但成曄明顯清清楚楚,既詫異對方能看出來,又仿佛洩了口氣,因著這塵封不知多久的秘密,突然有了人可以共享。

他垂下眉睫,指骨抵著唇,極淺地勾了下唇。

從遲淵和方棲名情投意合起的不可休說,到此刻遲淵或許也有那麽點在意他,陸淮想,自己應當是惡劣,不然怎麽會在聽到遲淵分手時,心頭掠過一絲竊喜呢?

他自始至終可能只是覬覦寶物的小偷。

“你來幹什麽?”

遲淵剛去洗澡,就聽到門鈴聲,打開門卻看見陸淮。

方才的胡思亂想全都和這人有關,以至於擡眸瞧見時,第一反應是躲避,他想關門,卻被陸淮抵住。也不知是不是一番心理歷程帶來的轉變,他看到陸淮發白的唇色時心煩意亂,遂不自然地松懈力道,任由人進來。

“成曄說你宿醉,我給你秘書打了電話,發現你沒去公司。”

這算是解釋?遲淵背著陸淮擦頭發,故而沒瞧見對方眼中閃爍的晶瑩笑意,心裏一亂,沒頭沒腦地抓錯重點:“你為什麽會有我秘書的電話?”

陸淮倚在窗邊,聞言輕笑:“只許你搶我秘書手機,我連打個電話都不行?遲淵......”尾音被拉長,配合那嗓音,遲淵竟然聽出些寵溺,“哪裏有這樣的道理?”

遲淵將所有異常歸結於對方那雙桃花眼攝人心魂,他幹咳幾聲,欲蓋彌彰,佯裝不耐道:“行了,你找我幹嘛?”

陸淮不知遲淵為何對自己永遠有這樣的刺猬脾氣,一點招惹不得。他嘆了口氣,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文件,遞在人手裏。

“陸氏和遲氏今年的合作,不看看麽?”

“每年都是這樣,有什麽看的必要?”遲淵挑眉,話是這麽說著,卻還是接過,“你很閑?”

“還好。”

“那是趕來看我笑話麽?”遲淵明知不是,卻還是這樣說道,他目光將陸淮上下打量一遍,像是要察覺出之前沒在意過的細節。

陸淮斂了神色,整個人看上去又像他所熟悉的那樣漠然,他說:“遲淵,身體是你自己的。”

火又要被嗆起來,遲淵不知陸淮發的哪門子瘋,怎麽突然就變了,在他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指教語氣。

“你說這句話,是什麽立場?”原本的“你管得真夠寬的”在脫口而出的瞬間被咽下,他鳳眸上揚,突然換了話語。

陸淮眸光閃了瞬,微微語塞,除卻刻意忽略竟然沒有別的話反駁,他瞥過視線,並不與遲淵對上:“你和方棲名......”

氣氛陡然墜入冰點。

遲淵眼中的促狹蕩然無存,他甚至想笑出聲來,把前幾個小時胡思亂想的自己拎出來冷嘲熱諷——他到底是因為什麽會覺得陸淮喜歡他?

這幾個字一出,他即使有過那麽一點火星也熄得幹幹凈凈了。

於是他停下所有動作,咬牙切齒地打斷道:“陸淮,你真夠可以的。”

見人憤怒地拋下浴巾,憤怒地摔門而出,陸淮楞楞地站在原地。

果然還是方棲名這三個字帶來的沖擊大麽?他挑起唇,眼中劃過嘲諷,算是在心裏回了對方的話——他確實沒任何立場。

譬如提醒遲淵放下方棲名又或者站在此處,進行過多幹涉。

他從頭到尾,能做的,只是提醒自己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陸淮:他好像要知道了

遲淵:我再試探試探

成曄:別看我,我拿著存稿......

我:全場唯一真預言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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